躲在房間,遠觀夏日,燦爛的陽光下高對比度的紅房綠樹和剛剛喝下的冰拿鐵奇妙的聯繫在一起,形成了難以描述清楚的夏日情緒。
“沒有暑假的生活該有多可怕啊”,還是小孩子的我總在擔心的事情,看著窗外的佈滿樓宇空隙的綠樹,才發現我早就無法想象暑假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年少時盼望著成熟,成熟後又懷念著少年,我們就在不停地期待和失落裡,不緊不慢地,走完這一生。漫長的白晝,會讓人在註視窗外的時候偶爾出神。此時此刻的所思所想會在夏季結束後,又在吃到西瓜的瞬間才會清晰地捕捉到。
不必為那些來不及,那些回不去而感到失落。仲夏夜的夢,總是後知後覺。夏天是濃烈的,是真實的,是可以期待的,可以被回味的。其實我們已經度過了許許多多個暑假,但是只有當現在的記憶和過去的記憶產生巨大差別時,你才會清晰地估摸到時間流逝的脈絡。
我記憶中的暑假是什麼樣子的呢?是老街上小賣部賣的老冰棍、小布丁;是母親熬製的綠豆湯;是沒玩沒了的《西遊記》、《還珠格格》;是籃球場濕透的球衣和彤紅的臉頰;是午睡醒來臉上被涼席硌出的紅印;還是校園裡在喜歡的女生面前的顧左右而言他。成年後,其實很少去懷念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但被我問到最深刻的印象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這些年少時無比快樂的這些印象。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充斥著假期快樂時光的真的只有這些美好嗎?小時候也是沒完沒了的興趣班,初高中時又是數不清的補習班,電視劇永遠沒頭沒尾,動畫片裡播放了一集,剩下的需要靠小夥伴的胡編來補完劇情,不知道喜歡的女生為什麼總是低頭沉默,不知道開學前能不能寫完暑假作業,好希望長大,好希望每天遊戲自由、作息自由、電視自由、冰淇淋自由。不同時間線上的自己,眺望著彼此,看到的都是對方為數不多的美好以及這些美好倒映出的遺憾,我很想告訴自己,要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不要忘記已經成為歷史的過往。但有些遺憾就是忘不掉,又能怎樣呢。
在音樂專輯《夏日安可》當中,金承志這樣說:“其實怎樣都好,只要閉上眼能琢磨出橘子汽水的味道,想起猶豫不決的嘴唇冒汗的味道,夏天的意義就又加深了一步。” 這,我深以為然。
那些遺憾的沒必要遺忘,而那些回不去的快樂時光也是如此,雖然每當想起都會增加一些對此刻的不滿。我曾經聽過一個教育有關的故事,在千禧年間,有一群中產階級的人們來到了大理,他們為自己的孩子創造了一個類似烏托邦的環境,雖然孩子們有著無比快樂的童年,可是他們無法擺脫現實的世界,依然要去適應我們真實的社會。在這個故事裡,我看到了這些孩子們從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到需要去面對複雜的世界,似乎是每一個人從小到大的寫照,我很喜歡這個故事裡面的一句話 “給孩子們做一個幸福銀行,給裡面存上許許多多的快樂,等他們長大後回望過去,會汲取到很多很多幸福。” 在這時候,我回望了自己的童年,那些對於自己失去的一切和無限的懷念,漸漸發生了改變。我當然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懷念自己的童年,有人整個暑假都在父母的店面裡打工,有的人在複雜的原生家庭環境裡承受著不屬於年齡的壓力。雖然這些苦惱煩悶可能是一個童年的底色,但這並不意味著童年不是美好快樂的,更不意味著 “幸福銀行” 空空如也,其實,每一次對過去的盛夏的回憶都是一次儲備,或者說是為數不多的幸福產生的 “利息”。
我懷念的不只是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我懷念的是那個特別容易滿足,特別容易幸福的自己,那時候父親出差,我總是會吵著父親帶回一些玩具,什麼變形金剛、奧特曼等等,然後就在心裡默默記著父親回家的日子,開心上好一陣子。其實,那個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總是開開心心的自己從來都沒有消失不見,相反,正是因為我們永遠不會忘記,而在心裡永存。
記住童年夏天的美好,記住那些讓記憶更加回味的遺憾,接下來就是考慮如何考慮過好現在的生活。雖然我們知道不可能握的住一切,總會有來不及,總會有記不起,在人生中的每個階段不停地發生。但總是有辦法讓每一個夏天都值得懷念,我最常用的辦法就是給自己定下幾個目標,像什麼 “小龍蝦吃到爽”、“喝一碗綠豆湯”、“要去大排檔跟著朋友們撸串”、“要去看海拾貝” 等等。每完成一件就像是在遊戲中獲得了成就一樣,心滿意足地品味生活。但我依然知道,我永遠不會抓住所有美好,越是用手握緊,從指縫中流失的就會越多,所以我願意把感受到的溫柔瞬間在心裡一遍遍複習,心安理得地過好這平淡,而又不平凡的每一天。
且讓風慢慢吹,讓雲替我紀念,那留不住的少年和終將遺憾的夏天,猛然想起流煙歲月,我會記得,我曾敢不顧一切的愛一場夢,便將世界荒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