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是意外,擁有是失去的開始。
意外沒有發生前,沒有人相信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那個人存在,看見會瘋狂心動,看不見會拼命想念,在一起是自由快樂,分了手是痛不欲生,想忘忘不掉,想丟丟不了。當喜歡發生,等喜歡結束,留在原地的人,放不下,捨不得,忘不了,只好走進不入愛河的困局。
失去喜歡一個人的能力,是說再也沒辦法愛上下一個真心人,也就是說怎麼都忘不了上一個真心人。新歡來了又怎樣,奈何舊愛如山,推不倒,移不動,重得像是長在心裡一般。
愛而不得,喜歡而不得,讓一個人失去了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喜歡是不計得失的無私奉獻,被喜歡是理直氣壯地接受寵愛。走過喜歡這條泥濘的路,知道路難走,情難撐,愛難熬,一趟下來滿腿泥點子,最後一場空歡喜,勞身又傷心。有了經驗,吃了教訓,下次要再碰上「喜歡一個人」和「被一個人喜歡」的選擇題,寧可多點怯懦,少點勇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多少挑一條好走的路,兩腳一邁,走上被人喜歡的陽光大道。飛蛾撲火的喜歡是戰鬥,明哲保身的被喜歡是撤退。戰鬥是血性,撤退是自保,有人嗜愛如命為喜歡出生入死,有人不困於情只想簡單被愛,沒有誰比誰更具勇氣風骨,也沒有這比那更值得歌頌。有時候,「日子好過一些,自己快樂一點」和「施展喜歡的能力,追逐愛情」是兩碼事。
喜歡重要嗎?重要,但也沒想的那麼重要。新娘挽著手站在他身邊,滿眼是不可掩飾的喜歡和愛,如院子裡下過雨的水缸,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向外溢。她喜歡他,他選擇了被喜歡。
一個人會失去喜歡一個人的能力,是明白了,終成眷屬是童話,兩情相悅是少有,多的是人生時艱,在喜歡和被喜歡的選擇中,挑條好走的情路。
年少輕狂時,狂的是對喜歡的揮霍,少的是對自我的確定。簡單地喜歡一個人,輕易地開始一段感情,在親密的關係中,看見自己的暴躁和柔軟,堅強和脆弱,自信和自卑。愛不是萬能的,但不可否認愛情是神秘的力量,治癒破碎的心靈,拯救痛苦的靈魂,還有照亮身處黑暗中的彼此。好像對自我、對世界、對時間、對宇宙的很多不確定,都可以在喜歡這件事發生的時候確定。
確定自己正行使喜歡別人的能力,確定因為被喜歡著所以世界是愛的容器,確定時間的美妙在於喜歡的递進,確定宇宙不再是廣袤而是相愛的兩人。因為喜歡,所以孤獨的存在也被關注,自卑的靈魂變得自信飛揚。喜歡一個人是一種建設,對自我的建設。每一次喜歡,都是找到關於自我的一塊拼圖。慢慢拼湊,才看清自己,原來如此。
如果一個人失去喜歡一個人的能力,說明當下自我已經足夠自信、自強、自洽。獨自運轉的齒輪,早就習慣一個人走出雨的磅礴、品嚐夜的孤獨、趟過河的湍急,對互相取暖、彼此鼓勵、患難與共已不再具有想象。
在自由生長的自我宇宙中,喜歡不是必須,沒有愛情,人也可以活下去。
是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但可以確定的是,人不會失去喜歡一個人的能力,如果會,也只是暫時遺忘的託辭。所謂「失去喜歡一個人的能力」,更像一句喪氣話。下個春天,沮喪過期,喜歡興許還會發芽。